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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明祭④丨打开心底记忆 他们为后辈留下爱与前行的力量

  浙江在线-杭州频道4月7日讯(浙江在线编辑 张梦月)电影《寻梦环游记》里有一句经典台词:“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,遗忘才是。”

  总有一些人,在我们的生命中留下深深的印记,然后悄然离开。但那个人,那些回忆,将一直珍藏在我们的记忆中。

  有迟到的歉意,有温暖的回忆,有深情的呼唤,还有一份“子欲养而亲不待”的遗憾。

  4月4日开始,我们在浙江新闻客户端、“浙里杭州”微信公众号上向读者征集追思来稿。一篇篇小故事,承载了情深意重的怀念。今天,让我们共同打开回忆的匣子,随着流淌的文字,回到曾经和亲人朝夕相处的时光。

  追思人:金先生

  “和爷爷呆着,是件舒服的事情。”

  借这个特别的日子,怀念一下我的爷爷。

  说起爷爷,印象里都是夏天的味道。小时候,每年暑假我都会在爷爷家呆上十天半月,池子里的西瓜、溪水里的凉水澡、山对面的玉米,就是当时的全部记忆。这些记忆,很多和食物有关,可能味觉的记忆要比其他的更为深刻。

  吃的东西,都是需要悉心准备的。这一双勤劳的手,就是爷爷的手。算好丰收的时间,玉米是要提前种的;看好溪水里的位置,要适合小孩子玩耍的;挑好最甜的西瓜,是要等孙子来的……所有的准备,都在我到之前,不紧不慢地排列在那里。

  所以,我记得无数个这样的午后:太阳躲到山后了,我穿着白色背心,搬出一个小板凳,坐在爷爷家门口,等着他扛着一筐玉米,从一阶阶石梯上走上来,笑盈盈的;然后,我们就蹲在厨房跟头,一边闲聊一边剥去玉米外苞。我会突发奇想,把壳苞做成小人的形状,爷爷看了,会夸真像。

  晚上饭后,爷爷打开电视,一定会看完新闻联播,连前奏也不肯错过。我就坐在床边,听着他说“外交、政策和局势”。时间很快过去,我躺在木床上,想起还有无数个这样不紧不慢的明天会到来,心里就很笃定和踏实。

  和爷爷呆着,是件舒服的事情。他的质朴、他的勤奋、他的热爱生活,就从过往的交集里扑面而来。没有娱乐设施,没有wifi和游戏机。就是在这样的小村庄,我躲过了一整个夏天的暑气,也留下了生命中一段美好的回忆。

  追思人:叶先生

  “我的硬汉爷爷,快乐而柔情。”

  爷爷走后,我听姑妈说,老人家支撑了很久,就为等到我和爸爸从千里之外赶回,再见最后一眼。

  同许多人的爷爷一样,无论平凡的柴米油盐,或是传奇的酸甜苦辣,他们总有一生故事可说。遗憾的是,我从未有机会听老爷子忆往昔峥嵘。后来我知道,您参过军,打过仗,负过伤。结婚生子后,您常卖血换钱,才能偶尔买些肉回家,给奶奶和四个子女吃顿好饭。

  原来你是硬汉,是个柔情硬汉。

  我常说,“爷爷,我听得懂绍兴话啊。” 您却仍要一字一顿地说着别扭的“绍普”。在生命的最后几年,您总是握住我的手不放。每当我出现在身前,您的眼神都会变得温柔。曾经,老人对我最严厉;后来,唯独不愿批评的人,却变成了千里之外的孙子。

  爷爷,您离开四年了。我仍记得那个有些孩子气、有些馋嘴的您的模样。汇报个好消息吧,哥哥姐姐已结婚生子,我和妹妹也一切顺利,希望您在天堂放宽心,继续做一名柔情的、快乐的硬汉吧。

  追思人:李女士

  “你再用胡茬扎我,我绝对不会推开你了。”

  “叮铃铃,叮铃铃”,自行车的铃声在清晨的大街小巷中响起。听到这个声音,我就知道我爱的小笼包来了。

  跑出家门,就可以看到外公骑着二八自行车,车把上勾着白色的塑料袋,慢悠悠地向我骑来。

  自行车还没停稳,我就呼啦啦的跑过去。那时的身高才将将高过车轮,我得垫着脚尖才能够到车把上心心念念的小笼包。

  “小馋猫”,外公笑着说着,用略显粗粝的手指刮刮我的鼻子,一把将我抱起,然后用满是胡茬的下巴去扎我的脸。“不要不要,你走开。”被胡子刮得生疼,我总会笑闹着推开外公。

  白驹过隙,十年一晃而过。但每次回想起来,你总是那个骑着自行车向我奔来的外公。当然,你要是再用胡茬扎我,我绝对不会推开你了。

  追思人:来女士

  “外公医治了无数人,却没能救活自己。”

  我没有见过我的外公,可说到怀念,在已故的亲人里,我一个想到的就是他。或者说,是一种好奇,和想要了解。

  外公是一名医生,来自上海,当年插队,作为家里的长兄,下乡来到农村,遇到了外婆,便没再回去。妈妈小时候曾经问过外公,有没有后悔没有回到上海,外公给了否定的答案。他应该觉得和外婆生活在乡野间,是特别幸福的事。

  外婆说,外公从来都不是那种不做家务的人,他秉持着家务事一人一半的原则,下班回来,家里的活都和外婆一起做。外婆出过一次非常严重的车祸,压断了很多根肋骨,外婆说外公一夜白了头,亲自把外婆一点点治好。

  外公在我妈妈大二的时候去世了。外公的心血管不好,又超级喜欢打牌。有一天,和医院同事们打到凌晨,吃了一碗馄饨,突然就心梗了。送到医院,急诊室的医生擅离岗位出去吃饭了。就差这么一点时间,只需要一颗药的功夫,我的外公本可能仍旧健在。他是一名医生,医治了无数人,却没能救活自己。

  追思人:周女士

  “爱是人生路上最好的礼物。”

  至今我都记得小巷子里“咔嗒、咔嗒”的皮鞋声,那是周六晚上最美妙的音乐,我最亲爱的外公来了,而他的手上,一定会举着三串羊肉串。

  我出生成长在浙江西部的一个小县城,小城里的人几乎都认识,吃的玩的也几乎没啥变化,偶尔有走乡串户的货郎担来,才能带来些新鲜玩意,外公总会把这新鲜玩意,带到我的身边。

  有时候是一只香喷喷的千层饼,有时候是一个漫天星灯束玩具,也有时候,是一场演出。90年代看这样一场“稀奇”,要花两块钱,外公舍不得多花钱,就在门口买了票,让我一个人进去。

  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形,相必大家都能想到。转一转,5分钟时间就能看完,猪是稻草做的,美女蛇身就是幅画,小小的我也能明白,完全不值回票价。

  出去找外公,一通抱怨,外公沉默了许久,摸着我的头:“囡囡,这种当我们上一次没有关系啊,下次就不去了,不要生气了啊,我给你买好吃的。”

  如今已是成年的我,依然能感受那个小小的女孩,在老人宠爱下,毫无理由的任性。回想外公在的日子,他对我没有任何教诲,却已经给了我 人生路上最好的礼物。

  追思人:darling术木大人丿

  “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离我而去了。”

  怀念爷爷,从小父亲在外地工作。爷爷实际上起了父亲的作用。

  我从小有佝偻病,只有爷爷在担心,千方百计帮我纠正,小时候不懂事,觉得爷爷很烦。长大后才发现,真正关心我的人是爷爷。

  工作后爷爷奶奶来杭州玩,本来想让他俩坐一次飞机回家,结果爷爷身份证问题,没有坐成,后来这个愿望再也没有实现。

  几年前爷爷去世后,悲伤之余,却一直没有写点文字怀念他,因为心里一直在逃避,逃避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离我而去,去了另一个世界,永远再也无法见面……写下这些的时候,泪流满面。

  追思人:常先生

  “从奶奶身上,我和爸爸都学到了同样的东西。”

  小学毕业的那个炎热夏天,奶奶去世了。

  十多年过去了,在我脑海里的奶奶,身影其实已经有点模糊了。但回想小时候的辰光时,很多事情都历历在目,感觉就像在昨天。

  90年代末的浙北农村,生活渐有起色;但大多数人家的日子,还都是过得紧巴巴的。爷爷奶奶那个年代的人,都过得很节俭,一碗肉能蒸上十回,衣服也都是缝缝补补。

  可有一天,班里有个同学的爸妈出去了,他中午没地方吃饭。在没有跟奶奶打招呼的情况下,我擅自带他回了家。奶奶非常热情地招待了那位同学,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肉夹菜。她自己平时一餐都舍不得吃掉一块肉。

  后来跟爸爸聊起奶奶的事,他也跟我说,奶奶对他的一个很大的影响也是好客。从奶奶身上,我和爸爸都学到了同样的东西。又一年清明,奶奶,我们甚是想念您。

  追思人:江先生

  “奶奶说,不准将她走的消息告诉备战高考的我。”

  打我记事起,爸妈就常年在外工作,奶奶成了我最大的依靠。

  读到高中,我借读在外地一所寄宿学校,年少不懂事的我,很少主动回村里看奶奶,允诺常回家的约定也从未兑现,因为太惦记我,奶奶落下了失眠的病根。

  在我准备高考时,从未出过远门的奶奶,看我的次数突然变勤了,每隔一月必然来看我,不顾来回将近一天的车程,就为了让孙子吃上红烧肉、红烧鱼等她的拿手菜,唯独高考前一个月,奶奶没有来学校看我,直到最后一门考完,我才知道奶奶已去世一个礼拜。

  听妈妈说,奶奶临终前只有一条遗言:不准将她走的消息告诉正在备考的我。多年已过,每每回想起奶奶的音容,我的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悔恨,“子欲养而亲不待”,多陪陪家人,或许是祭奠清明最好的方式。

  追思人:朱女士

  “太姥姥长眠后,我才明白尽孝不能等待。”

  太姥姥一直认为其貌不扬的烧饼是人间美味,这或许和那个物资贫乏的时代有关。两年前,太姥姥刚过90岁,突发肺癌住院。医生说太姥姥年纪太大,只能保守治疗。经过一段时间后,她开始有些意识模糊,但却一直在嘀咕着什么。

  我记得很清楚的一句是她说某某地的烧饼好吃。烧饼于她,仿佛是世间最珍贵的食物。“小宝,”她这样叫我,“家里还有几个烧饼,只留给你。”说完便睡过去,留我一人在旁,伤心,感慨。她希望将所有珍贵的东西都留给我,而我渐渐大了,却很少陪伴在她的身旁。

  去年12月17日,太姥姥还是离我们而去。太姥姥去世的时候,我并不在身边。但那天夜里,我居然梦到了她。太姥姥仿佛非常开心,“小宝,太姥不能照顾你了,以后工作生活都要努力,来看我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俩烧饼。”

  曾经以为自己长大可以好好孝敬她,但当太姥姥长眠后,我才明白尽孝不能等待。

  追思人:鲍女士

  “奶奶那句‘还想活’,让儿女们潸然泪下。”

  奶奶去世已十二年有余。

  小时候,我跟着奶奶住过两年。她是个脾气火暴,做事干净利落的强悍女人。目不识丁,20不到嫁为人妇,生了7个孩子,养活了3个,既要照顾中风的爷爷,也要照顾肝胆机能每况愈下的自己。

  最记得每年冬天,奶奶总会为全家人纳千层底棉鞋,从屋里的拖鞋再到室外穿的棉鞋,她每一样都做两双。棉布鞋特别轻,脚被塞满棉花的鞋面裹得紧紧的,太阳一晒,热得发痒。

  奶奶去世的时候,62岁。十二年前,一个阴沉的下午,她躺在床上抓着我的手呜咽着,说她不想死,说她还没活够。

  她这一辈子,没有享过福,去世前一周还在照顾家里的老小。没人知道她已经病入膏肓,也许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。

  临了那句“还想活”,让都以成家立业的儿女们不禁潸然泪下。那个贫困的年代孕育出了最坚强勤劳的人,物质那样匮乏,人心却那样简单而强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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